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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情逼肖 呼之欲出

安徽 吴贤友

《红楼梦》作为我国古代小说史上成就最高的作品，其杰出的语言艺术一向为人称道。《贾芸谋差》选自《红楼梦》第24回，叙述了贾府远房兄弟贾芸为了生计，请求王熙凤帮忙，负责大观园栽种花木寻常事件。文中语言平中见奇，淡而有味，读来如闻其声，如见其人，如临其境，有很强的艺术魅力。

小说中人物语言高度生活化、口语化，富有浓郁的生活气息。其凝炼含蓄、自然天成的语言，既有质朴通俗之美，又不显单薄浅露之病。比如，宝玉听说贾芸是自己的侄子辈，说了一句玩笑话：“你倒比先越发出挑了，倒象我的儿子。”被贾琏奚落一番，为打破尴尬，贾芸说：“俗语说的，‘摇车里的爷爷，拄拐的孙孙'。虽然岁数大，山高高不过太阳。”俗语的恰到好处地运用，既充分表现了贾芸能谈善道、机灵聪颖的才智，也把贾芸那极尽讨好，虚情假意性格刻画得入木三分。再比如，卜世仁挤兑贾芸，说贾芹（三房里的老四）在贾府里管事的样子，“前日我出城去，撞见了你们三房里的老四，骑着大叫驴，带着五辆车，有四五十和尚道士，往家庙去了。他那不亏能干，就有这个事到他身上了！”平实的大白话，看似毫不经意，细细读来，却大有意味。说贾芹“骑着大叫驴”，是写实，平平常常的一句，把贾芹的得势描绘得生动形象，也流露出对贾芹的无限羡慕和对贾芸的不堪。

文中人物语言还能够准确地显示人物的身份和地位，形神兼备地表现出人物的个性特征。这不仅体现在主要人物贾芸的身上，其他人物也由于其性格的不同而各有特色。贾芸求助于母舅卜世仁，想赊欠点冰片、麝香，卜世仁的拒绝可谓是滴水不漏：先说铺子里的规矩，赊欠没有可能；再说冰片、麝香铺子里根本就没有，想赊欠都没有；最后说，这些东西就是有也不会赊给你去“胡闹”。被生计逼迫无奈的贾芸依然穷追不舍，请求不行就威胁：“要是别个，死皮赖脸三日两头儿来缠着舅舅，要三升米二升豆子的，舅舅也就没有法呢。”卜世仁一点儿也不怕，改用贾芹能找到事做来进一步地羞辱贾芸，让其无颜再呆下去。卜世仁与娘子的对话，看上去是想留外甥吃饭，实在是赶走他。这段对话相当精彩，把一个小商人的虚伪冷漠、为富不仁的本相揭露的淋漓尽致。与卜世仁相对的，是倪二的快人快语，直截了当，甚至出语粗俗。这完全符合“专放重利债，在赌博场吃闲钱，专管打降吃酒”的泼皮语气，也能见到其热情豪爽的性格特征。

人物语言在显示个性同时，还能在激烈冲突的语言机锋中，细腻地展示人物出自内心深处的语言，凸现人物的精神世界，写出其复杂的内心变化，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，大大增强小说的戏剧性。比如，文中写凤姐收了香料后，接着写道：“凤姐见问，便要告诉他事情管的话，一想，又恐他看轻了，只说得了这点香料，便许他管事了。因且把派他种花木的事一字不提，随口说了两句话，便往贾母那里去了。”凤姐细腻的心理写出了凤姐机警过人，煞是可爱。这样也就把故事写得一波三折，摇曳生姿。果然，第二天贾芸来，凤姐假意责怪，才挑明让贾芸“种花种树”的事。临末，却又虚晃一枪，说：“这个我看着不大好．等明年正月里烟火灯烛那个大宗儿下来，再派你罢。”贾芸道：“好婶子，先把这个派了我罢．果然这个办的好，再派我那个。”凤姐笑道：“你倒会拉长线儿。罢了，要不是你叔叔说，我不管你的事……”。此段对话堪称经典，读之令人捧腹。贾芸极尽讨好奉承之能事、步步为营，凤姐是闪烁其辞、顺水推舟、老谋深算，两个人的内心世界一览无余。

总之，学习本文，我们不仅要琢磨作者高超的语言艺术，更要学习他尊重生活、探索人物精神世界写作方式，从现实生活中提炼出有生命、有光彩、有韵味的个性化语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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